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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Grantham 下火车的时候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
这并不是太值得奇怪的事,在三月底的夜晚,雨水和铁轨旁一望无际的英格兰乡村一样一成不变。
自然也没有人打伞。

两个小时前我站在国王十字车站的站房里望着标着始发车次的屏幕发呆,想着随机跳上一节火车,到一个没去过的地方,然后再原地折返。在这个意义上,我并不是有意到 Grantham 来的。毕竟这个小镇不过四五万人口,又没有什么值得看的景点,如果不是牛顿出生于此,或许在互联网上它都留不下太多有意义的信息。

英格兰的乡村夜晚总给我一种离奇的荒谬感,铁轨连接着一个个孤独的据点,斑驳的灯光下偶尔闪过一两个人影——然后又消失不见。这种宛若后室般的诧异每次都让我想起 Richard Brautigan:今天看到的文章里形容他的文风叫做“赛博见手青”,神经质、莫名其妙,但又是可以吃的。窃以为这种形容实在是太过微妙,以至于读来让人忍不住都为之一笑。

今天也不例外。
“避孕药与春山矿难(The Pill Versus the Springhill Mine Disaster)”,无来头的,突然跳进我脑海里的是老布这本诗集的名字。生活和这两个具有着不可组合性(uncombinable)的词语一样无聊,但又恰到好处,居然出奇地合适。

and she was the woman I loved,

but too many times she slept like

a mechanical deer in my caresses,

and I ached in the metal silence

of her dreams.

火车回到了国王十字车站。和往常一样,没有汽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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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https://mp.weixin.qq.com/s/95IvvqoRJN5OBzsAItGw_Q

细时候屋里腊肉不是么子时候都有得喫。

不比农村里头,即使跍得河西箇乡里别地方,也大多冇得自家熏腊肉的条件。早些年社区里头可能还是有些爹爹娭毑试图自家在屋里熏,但毕竟烟雾弥漫,后来慢慢也被取缔咖哒。

外婆一到过年就喜欢讲“细伢子望过年”,现在想来确实是箇样范。腊月开头屋里就开始呵喝喧天,外婆早上跑到市场里头买新鲜的猪肉回来细细剁成肉泥,再滚成球,最后炸成肉丸子,细时候的我就在桌子旁边捡着喫。刚炸出来的丸子外酥里嫩,每次一炸就是一箩筐,然后从腊月间子一路吃到过咖正月十五才算散棚。

腊肉算是更加有代表年味的吃食。前番讲到箇腊肉城里头自家屋里熏不得,就只能望哒乡里的亲戚来拜年的时候顺带子捎个几条。从腊鸡腊鸭到腊肉腊鱼,冇得一个是细伢子们不爱喫的。细数过年时候的餐桌高头,凡是带有腊肉的菜永远也是第一个清盘令令光的。腊肉也不只是可以炒哒喫,不管是放到全家福里头跟哒丸子一路煮,或者是干脆做最易得搞的腊味合蒸,横直要想喫到的话是要靠抢。

后来条件好些,腊肉也不再是只有过年时候才有得喫的食材。即使是盛夏的七月间子,要喫腊肉超市里头纯直也有得买,要么到外头饭馆里一年四季也是要喫么子有么子。

前几天和四木扯谈的时候讲“按旧历算,过咖腊月八就算是过年哒”。但是箇现如今物质条件是丰富哒太多,原先只有过年才能喫到的腊肉现在天天也有得喫,只可惜也冇得那种“细伢子望过年”的感觉了。

我终于也长大到不再是那个以前守得桌子旁等哒丸子出锅的细伢子,而外婆也做不动肉丸子了。

21/01/2024 于伦敦

陈朗在文中说,“亦或许‘我们之间的事情’的确超出了人和人的层面,本质上是个人和父权结构、资本主义学术生产方式的对抗和矛盾。”

而留言里也有读者写到:“读完真让人难过又自省。在男权社会背景下的学术生产体系里,去尝试理解(甚至谈不上身体力行)女性主义,这本身就构成一对基本的矛盾。对于一个有同理心但又有事业心的学人来说,事业越进步,这对矛盾就越不可调和。”

实话说我真的很难过。想说些什么,又好似如鲠在喉。我自诩能够在最大程度上理解和充分支持父权架构下的女性解放,在长大的二十余年里几乎所有的好朋友都是一个又一个独立、坚强和闪耀着光芒的女孩子,我得到了不可计数的来自她们和女性力量坚定的支持。我深信社会架构的压迫是痛苦的、是不可忽略的,我在高中文学的结课报告里讨论娜拉,讨论家庭和私有制,大谈特谈平权主义和女性价值在社会意识中的觉醒;我在毕业论文里讨论性自由,讨论布劳提根和鲍勃迪伦,长篇大论地叙述反文化运动和原始主义诗学,我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在思想上和实践上力行着对于父权制的对抗。

但当某日深爱着我的人亲口对我说“你觉得你知道很多关于爱的理论和解释,但你实际上并不知道如何真正去爱人”的时候,我承认我宛若被游街示众的囚犯、或是自认为瞒天过海却被抓个正着的犯错小孩那般羞愧难当。在某种程度上相较于完全无知的人在不知觉中犯错更让我感到自惭和罪过。

时至今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更进一步,我也只能如文中一般把这种矛盾归咎于生来的Guilt. 但我也深知这是一种不切实际的指责和推脱:不论是对于我、爱人亦或是上帝自己。

入则恳恳以尽忠,出则谦谦以自悔。话当然说起来好听,但我还是不由得感到难过。

爱真的是最小单位的共产主义吗?

如果说巴别塔的倒塌使众人在混乱中失去关于彼此的认知,当迷失的羊群向着前方未知的青草地前进的时候,人们似乎又能在重聚中找到些许互相理解的掠影。

关于阿姆斯特丹,我所知道的一切只不过是文字里只言片语的片段。自由之风吹拂在尼德兰的大地上,带来了合法的大麻和橱窗下的红灯区,而游客所写的杂笔也多关乎于此。

但我对这个离伦敦不过一个小时航路的小城事实上依旧一无所知,直到有幸在这个忙的喘不过气的一周里寻到一个得闲的空隙,真正双脚踏足到这里。

或许让大部分乘兴而来的旅客感到错愕的是,阿城让我感受到最无聊的地方竟反而是大麻和红灯区。落地荷兰已是深夜,火车停靠在中央车站,城镇居民或许早已入睡,但位于市中心的红灯区依旧灯火通明。(恍惚间让人似是想到长沙)

的确如许多游记所写的,卖春的女郎站在红色的橱窗后,意在寻欢的游客踱步在橱窗外面的水街边,若有相视对眼的姑娘便可自行轻敲橱窗,拉下帘子便掩住了一番云雨。

红灯区另一家重大的活动自然是舞台表演,60欧的入场券,一个小时由8个小节目构成,内容各异,有的或许更为偏向艺术性的灯影,有的也或许更是为了满足观众单刀直入的主题。

但老实说,于我而言无聊的戏码占大多数,或许某时某刻带有些喜剧色彩,但终究经不住推敲。我诚然对荷兰人自由开放的立场表示欢迎,不过红灯区的一切都给我一种极度的不真实感,我骨子里是对推开了爱的外壳下的生物本能感到厌倦的,如果台上敬业的演员是一对真实的爱侣,或许会有更多给人以期待和感动的力量。

但阿姆斯特丹并非仅仅被这些事情诠释,白天的小镇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外面连绵下着细雨,我才真正意识到为何这里被称作北方威尼斯。一条条细长的运河构建了这座城镇,随处可见的自行车让这里比传统的公共交通多了许多散漫。在中心的老教堂转了一个小时,这里埋葬着一万多名阿城的居民。几百年来这里的教派一再更易,但街边时不时传来的钟声却仿若一直柔声提醒着阿城的人们,这是座主陪伴着的城市。当落叶掉在运河缓慢的水面上,一圈圈荡漾起的涟漪安抚着在困境里踟躇挣扎的心。

欧洲大陆的边缘大多有其相似的地方,阿城自是也不意外。不管是冬日不停的雨、还是在咖啡馆望着外面狭窄的小街的人,都在诉说着这是座典型的欧洲小城。但这里也有这里独特的故事,专属于这一块土地的数句言语。行程匆匆,梵高博物馆的预约早已一抢而空。我其实并不懂艺术,但每当看到一些文字、图像或是画作,观众总归是能从里感受到属于自己的一点东西。所谓“读者已死”,虽然或许对于创作者而言更多是一种悲哀,但硬币的背面也带来了许多其他的思考,可能也是某种程度上的幸运。

当然我终究是稍作停留的候鸟,在四处的奔波里寻找着下一个似是可以当作家的地方。从钢铁森林的深处到无人定居的北方,答案本身仿佛才是那个上帝给我开的小小玩笑。

最近真的很迷Stephanie Cheng的《东京百货》

“原来我已不需要凭着几张彩照/重临旧地到每间店子追思十秒”

或许答案本身并不重要。

19/11/2023 于阿姆斯特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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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agara Falls🌊
从边境线上遥望,
瀑布的那头是美国。

Psalm 42:7
“Deep calls to deep at the sound of Your waterfalls;
All Your breakers and Your waves have rolled over me.”

06/11/2023 于安大略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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